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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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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一場轟轟烈烈的鬧劇結束的方式居然異常平和。

政府聯盟軍和葉梧桐達成合作, 由他們去關閉皇宮的核心動力源,檢查並且檢修所有的防護網。

派人將所有的民眾重新疏散回地下城,並且在地下城內設立醫療點, 免費為本次受傷的民眾提供醫療服務。

但是在皇宮的電子防護網關閉期間,葉梧桐負責指揮被何鸞拐過去的二十個雙精神力和武裝隊伍, 用來對付妄圖闖入皇宮的反抗軍。

實際上兩邊的任務都不輕松, 可是等到葉梧桐帶著整整一車的雙精神力, 跟反抗軍的指揮車面對面, 連上通話的時候, 事情就又變得非常戲劇化。

葉梧桐直接問對方:“幹嗎?我這裏有二十個雙精神力,雖然你們的人數更多一些, 但是精神損傷是很難恢覆的吧。”

對方反抗軍的首領的笑聲像銀鈴一樣, 透過懸浮車的喇叭傳過來。

然後他對著葉梧桐說道:“不幹。”

“焰火很漂亮,是我這麽多年看過最漂亮的焰火。”那聽上去極其年輕甚至有些稚嫩的聲音,讓葉梧桐都有一點驚訝。

她的貓瞳瞇了瞇,只不過沒有辦法穿過懸浮車看到裏面坐著的反抗軍首領究竟長什麽樣子。

但她比較確定的是對方年輕到令人發指。

一般這麽年輕的反抗軍首領……也有點像是反派的人設呀。

葉梧桐又看了看被政府聯盟軍救下的在懸浮車內的那個二皇子,在兩個人之間搖擺不定。

說不定他們都是反派呢?小boss和最終boss?

之後在反抗軍指揮車的命令下, 反抗軍的懸浮車車隊有序撤離,而且在過程之中沒有對撤離的民眾做出任何傷害性的行為。

他們每一次出場必然伴隨著炮火和死亡,裹挾著把一切都摧毀的戾氣。

就算哪一次沒有在政府軍身上占到便宜,走的時候也必須順手損壞點什麽東西。

但是這一次他們竟然走得這麽悄無聲息,甚至堪稱溫順。

這確實是非常離奇的事情。

七彩的旗幟像劃過天空的彩虹, 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就像雨消雲散。

而葉梧桐看著反抗軍們全部都撤離,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面, 看著駕駛位上的……奄奄一息,卻還強撐著的, 用安全帶將自己固定在椅子上的何鸞。

很想問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葉梧桐就真的問出了聲。

何鸞用非常緩慢的動作,側頭看了葉梧桐一眼。

他不知道從哪裏又把那個狗籠子掏出來了,戴在自己的臉上,看上去很酷。

很神秘,很強大。

實際上他穿著的作戰服上幹涸的血跡快要給他的衣服包漿了。

為什麽要回來呢?

何鸞本來就是一個守護反叛者,出現在皇宮裏面就已經等於自投羅網。

哪怕他之前跟著那些小隊的隊員全部跳進了民眾群裏,暴露在政府軍之下,皇室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他。

本來大皇女就在無所不用其極地搜索他,之前何鸞進入游戲都把自己改得幾乎面目全非,一直小心謹慎地行事,怎麽突然間就不管不顧了?

跑到皇宮裏來接她的時候,還在葉梧桐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

畢竟葉梧桐和他之間有一個合作,何鸞會這樣出現就算是還她幫他拖延時間的人情。

可是葉梧桐都讓他走了,也明確表示了合作已經結束,他不趕緊藏起來還跑回來硬剛,現在好了……不光他還有葉梧桐全部成為了政府聯盟軍的眼中釘和肉中刺。

就連他小隊的人也是在劫難逃了吧。

何鸞當然沒有回答葉梧桐說的話,他現在根本沒有什麽力氣。

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控制那一些雙精神力,一旦何鸞放松精神,那些雙精神力立刻就會對著他們背刺。

就算葉梧桐能夠完全屏蔽精神攻擊,他現在也傷得不輕,那些雙精神力戰鬥起來個個都是完全不顧死活的戰爭武器。

他們只會聽從創造者的命令,腦子已經徹底被藥物還有各種各樣的程序給壓制得沒有了人性可言。

懸浮車停在上空,政府軍那邊的動作還算快,很快皇宮裏面無處不在的爆炸就停止了。

在葉梧桐這個角度能夠看到那一片狼藉的建築,還頗為可惜地嘆了口氣。

如果何鸞不回來的話,現在說不定皇宮的大型防護網已經徹底崩潰。

皇宮的防護網一旦崩潰,就會變成一只落單的,可憐的如同剛生下來的羚羊。

反抗軍這頭惡虎一定會撲上去,狠狠地咬住羚羊的脖子。

說不定一夜之間,整個星球上層人物就會死傷殆盡。

那將是多麽痛快又多麽慘烈的一場狩獵?

可是葉梧桐也很清楚,如果這個安全基地真的動蕩起來,就算那幾萬民眾能夠順利被送回地下城,接下來才是底層民眾的災難。

畢竟整個星球的民眾可不只有那幾萬而已。

無論什麽樣的戰爭還有權勢的更疊,最終受苦受難的都是那些底層的小螞蟻。

政府軍盤踞整個星球多年,不可能一下就被瓦解掉,即使上層的那些掌權者全部都死了,也很快就會有其他的人頂上來。

戰爭會徹底打響。

這個深度腐爛的社會等級還有制度就會搖搖欲墜甚至徹底崩塌。

到那個時候……恐怕死的就不是幾萬人那麽簡單。

葉梧桐坐在這裏,順著懸浮車的玻璃,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硝煙未盡的景象。

心裏那種是想橫沖直撞毀滅點什麽東西的欲望,一點一點被她自己給掐斷。

葉梧桐甚至有一點慶幸。

慶幸何鸞沒聽話,慶幸他拖著重傷跑回來。

慶幸她最後把自己想要付諸實際的那些危險的想法,險之又險地拉了回來。

雖然那些可笑的謊言看上去能粉飾太平,但是只要大皇女一旦回到皇宮裏面,皇帝包括那些上層的統治者們,立刻就會知道真相。

但是像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政府聯盟軍還有皇室的人做出短暫退步,卻並不會就這樣算了。”

葉梧桐正在出神的時候,身邊的何鸞突然開口說話。

何鸞體內的納米醫療程序持續地在工作,雖然他還是傷得很嚴重,失血過多,面色慘白得沒辦法看,但是他的傷勢確實在緩慢地恢覆著。

他坐在懸浮車的駕駛位置上面,側過頭看向葉梧桐:“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

一個能夠煽動輿論引導民眾反抗政府,一個能夠讓狂轟濫炸的反抗軍兵不血刃地後退的“戰鬥聖母”,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存在。

“他們也不會放過你了。”葉梧桐也看向何鸞說,“還有你的小隊,你往回跑的時候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葉梧桐像是活生生被割裂成了兩個部分,一邊在慶幸她沒有真的徹底失控,撕破那一張人皮。

可是她心裏那頭猛獸還是張牙舞爪地在嘶吼。

就算一切都毀了又怎麽樣?

就算整個世界全部都變成了血流漂杵的戰場,就算那些地下城裏的民眾變成巨輪下碾壓的碎骨,跟她有什麽關系?

她不過是一個外來者,她完全可以站在上帝視角,隨便對著那些無路可走的人施一點恩,就可以掀起更猛烈的血雨腥風。

那樣才更刺激啊!

鮮血和爛肉才會讓她的皮毛更加光亮。

因此她現在看向何鸞的眼神,甚至帶著些許仇恨,還有要將他撕碎的怨毒。

她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真正的好,什麽是社會的公序良俗。

可正因為知道,葉梧桐更知道自己的格格不入。

她對於死亡對於生命,對於所有人信奉著和珍重的一切都沒有應有的敬畏。

她在這個根本沒有媽媽的世界裏,徹底釋放了自己邪惡的一面。

本來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止她的。

可是何鸞突然跑回來,利用她舍不得毀去的“人皮”,制止她的瘋狂,他又憑什麽?

他以為自己是誰?!

葉梧桐的聲音充滿了諷刺和冰冷:“我們之間只是合作而已,你就算不來皇宮接我,我自己也能出去。”

葉梧桐湊近了何鸞,在他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扭曲和嗜殺。

她就是要讓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不要在一廂情願地覺得她會在乎什麽。

她手肘撐在駕駛位的椅子上面,態度無比的輕慢,也極其的惡劣。

她手指勾著何鸞的狗籠子,扯了扯,又一把扯住了他的卷發狠狠向下拉。

何鸞被迫仰起了頭。

葉梧桐看著他狗籠子下面暴露出來的脆弱頸項,那上面凸起的像小山一樣的喉結因為緊張緩慢地滾動。

葉梧桐嗤笑一聲說:“你叛逃了這麽多年,在外面躲了那麽多年連真臉都不敢用,現在為了把我帶出皇宮徹底暴露了,還搭上了你那些為你出生入死的隊員。”

“這不在合作的範圍之內,你做這種虧本的買賣……”葉梧桐那一雙眼睛簡直如化為實質的冰刃,刺透何鸞的身體。

惡劣至極地用手指,纏著他沾了血打結的黑卷發戲謔道:“你可別是愛上我了吧?”

何鸞被迫對著葉梧桐的方向仰著頭,表現得卻始終都很平靜。

但他還是沒有擡手去解救他的頭發。

他平靜地說:“就算我今天和那些隊員一起隨著民眾離開,政府聯盟軍也不會放過我們。”

“他們碾死一個民間武裝勢力,就像碾死一只螞蟻那樣容易。”

“用不了多久,HJN小隊就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星球。”

“尤其是我是一個背叛者,大皇女沒有辦法將我殺掉,殺不掉也會抓回去,用她能想到的一切辦法折磨我。懲罰我的背叛。”

“或許會給我徹底更新芯片,而為了防止我想起過去或者產生什麽自我意識,她會毀了我身邊的一切。”

葉梧桐挑眉,她其實樣子也有點狼狽,一半的頭發都染成了血色。

都是何鸞身上的血。

他之前就靠在葉梧桐的身後,後來又摔到葉梧桐的身上。

把葉梧桐給染成了一個和他一樣的血葫蘆。

但她表情看上去冷漠至極,她根本不在乎何鸞會不會死。

她只想知道他為什麽回來。

何鸞說:“而只有和你徹底捆綁在一起,我們或許才能夠有片刻喘息的空間,有一些能夠和政府軍談判的籌碼。”

“你現在已經是連反抗軍都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的存在,你會變成我們的護身符。”

“何鸞看著葉梧桐說:“我是為了這個回來的,我端腦上已經有小隊那邊傳回來的消息 ,那些嚴重遭受精神創傷的隊員已經被民眾們送回了基地。”

“你看,那些普通的民眾為了你也願意長途跋涉,護送一些根本不認識的人,是因為你承認了那是你的小隊。”

“我們只有依附你才能活得更久。”

何鸞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沒有看著葉梧桐。

而像是累極了一樣,垂下了眼睛公事公辦一樣說:“我們需要利用你的聲望,之前損失的那些隊員還有裝備都需要補充。”

“你需要一個絕對信任的地方落腳,無論是接下來和政府軍的周旋,還是為了不被人隨便擄走,HJN小隊都可以為你提供保護。”

葉梧桐看著閉著眼睛,一臉平靜敘述著一切的何鸞,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度。

她沈默了片刻,很快接受了這個相對來說比較合理的解釋。

確實是這樣,不然還能怎麽樣?

而葉梧桐也確實是需要一個至少能夠安心睡覺的地方,她在今天見識到了何鸞真正的威力,如果有誰敢對葉梧桐現在說一句“保護”,恐怕只有何鸞能做到了。

互惠互利,而不是試圖用什麽人情和情感來控制她,才是葉梧桐唯一能夠接受的合作方式。

她徹底松開了何鸞的頭發,甚至還動手給他整理了一下。

坐回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面,沈默了片刻認真跟何鸞商量:“我剛才在大皇女的脖子上面切了一手刀,她應該就快醒過來了。”

“你這種狀態也不適合再控制那些雙精神力,而且把那些雙精神力全部都帶回基地的話,恐怕聯盟政府還有皇帝陛下連睡覺都會半夜驚坐起來。”

“我們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他們還回去,但是大皇女先扣著吧。”

“你覺得呢?”

何鸞重新睜開眼睛,沒有看葉梧桐,而是也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雖然他的頭發已經亂得沒辦法看了。

但是他還是用五指梳了梳順了順,畢竟那上面亂竄的電流讓何鸞……有點不太舒服。

大皇女在身邊,何鸞就是會非常不舒服。

因為那些芯片是有主人識別作用的,他私下裏做過非常多的抵抗訓練,但還是不適合待在大皇女的身邊。

只是現在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如果他們手裏不扣著點什麽東西,萬一聯盟政府軍一個地面導彈砸過來,HJN小隊會被夷為平地。

就連他和葉梧桐這樣的身體素質,都很難在地面導彈的轟炸之下存活。

所以何鸞忍著不舒服的感覺,點頭說:“可以。”

但他比葉梧桐想的更多一些,就像他知道,如果他剛才不是公事公辦地說合作,葉梧桐一定會抗拒一樣。

他說:“但是如果扣著大皇女不放的話,我們的處境看似安全,實際上卻更加被動。”

“聯盟政府軍會更有理由找我們的麻煩,或者給你扣上一些亂七八糟的企圖。”

“之前反抗軍走得實在太痛快,這是一個大做文章的好理由。聯盟政府接下來會散播你跟反抗軍勾連的謠言。”

“這應該也是反抗軍的陰謀,他們很顯然想要招攬你。”

“什麽陰謀詭計也沒有用。”葉梧桐看著何鸞。

又用一種吃瓜的語氣說:“小隊就在那裏,如果政府聯盟那邊一定要找麻煩的話我們怎麽都躲不掉。”

“而且大皇女真的是一張王牌,你可能不明白一件事。”

“市面上童話書並不普及,我倒是知道不少。”

“這個世界上最愛公主的,絕不會是什麽狗屁的王子殿下。”

葉梧桐看著何鸞說:“或許也不是公主身邊的侍衛。”

“皇帝陛下會為了大皇女妥協到這種地步,所以……最愛公主的永遠都是國王。”

何鸞有點被她給繞暈了。

這其實是一個最淺顯的道理

雖然童話故事裏面的結局永遠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除了一些個別不配為人父母的人之外,最愛公主的永遠都是國王和王後。

最愛你的永遠是媽媽和爸爸。

這就是葉梧桐信奉的真理。

她也不理會何鸞聽沒聽懂,看著何鸞那一副慘白的面色,葉梧桐對這個再次合作的對象還算挺滿意的。

畢竟他足夠強。

因此葉梧桐難得安慰了他,說了句人話。

“我知道你跟大皇女在一起可能會不舒服,但是你相信我,到了HJN小隊裏面,大皇女絕對不敢對你腦子裏的芯片動任何手腳。”

“我有不下一百種方式讓她聽話得像一個木偶。”

何鸞聞言竟然受到了安慰一樣點了點頭。

關於這一點何鸞當然也是不懷疑的,因為葉梧桐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在之前那種情境之下……其實何鸞回去也沒有想過能夠順利脫身。

他找的那些所謂合作的理由仔細推敲一下根本站不住腳。

他也只是一個人而已,重傷之下,尤其是在精神懲戒之後每一根神經都彌漫著電流的時候,就算是他也沒辦法把事情想的多麽周密。

選擇返回,就算有權衡利弊之後的抉擇,疊加了沒能救下她的愧意,可是更多的,驅動他義無反顧回來的,卻是連何鸞都沒有辦法解釋的。

他確實從懸浮車上背著緩降設備跳下去了。

可是他在半空的時候擡起頭,看向了那個立在懸浮車上面的身影。

他看到了懸浮車底下,和他一樣仰著頭的數萬民眾。

看到了她孤身一人逆著烈日陽光,在竭力為那些為她而來的數萬人換一個生機。

她沒有退路。

沒有給她自己留退路。

她固然是瘋狂的可怕的,奸詐又兇殘的。

她也是強大的無畏的,連自己的性命都能做成砝碼放在天平上的。

她在烈日下的身軀傷痕累累,卻傲然而立。

她讓所有人忌憚,震撼,咬牙切齒。

可投射下的陰影卻只有一小塊,那麽孤獨無助。

她的身後當時空空蕩蕩,唯有有腳下踩著一根繩子,吊著的看似是大皇女,卻其實那是她游蕩在烈日之中的自己的命。

但在這個連陽光都惡毒到要人性命的世界裏,她的舉動,她做出來的所有事情,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溫柔。

這樣一個人,如果今天就這麽死了……

她不應該就這麽輕易地死去。

兩個人算是再一次達成了合作意向,而後的相處又變得和諧起來。

葉梧桐總算能正常關心自己的合作對象:“要不要我讓政府聯盟軍那邊找個醫生過來?你那臉都已經白得像吊死鬼了。”

何鸞卻拒絕,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個非常非常小的弧度,很快就被他自己抿平。

吊死鬼?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實際上何鸞懷疑葉梧桐真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或者說不是這個星球上的。

因為她很多的做法,她的一些用詞,在這個世界上就連端腦裏面的那個芯片數據庫都沒有。

她會是來自其他星系的人嗎?

在漫長的星際流浪的途中,人類找到了好幾個宜居的星球並且在那上面定居。

一開始的時候這些星球之間會相互聯絡,利用星艦遷躍,帶著領導人們去往其他的星球,商議共存,甚至是互通資源。

所以政府軍最開始叫聯盟軍,就是所有星球的聯盟。

但是現在各個星球之間早就已經斷聯了。

因為他們分別都迎來了不同的“末日時代”。

有的是突然的極凍,有的是能夠將一切全部撕碎,狂風之災。

-br星球上面發送出去的星艦信號,已經數百年沒有回音了。

畢竟就像-br星球一樣,誰能想到這個看上去山清水秀氧含量和曾經遠古的藍星一模一樣的地方,普照大地,讓這個星球上的植物全都繁茂的陽光,卻能夠讓人變異成怪物呢?

不過如果葉梧桐來自其他的星球,那個星球,一定比這裏和平且有趣。

但何鸞還是拒絕了葉梧桐的提議。

他直接就說道:“我害怕那些人……給我再植入什麽其他的東西。”

葉梧桐笑起來,調侃道:“頂多就是從讓你習慣下跪變成見人就趴著唄……”

這一次何鸞沒忍住,勾了勾嘴唇。

等到皇宮那邊處理得差不多火也滅得差不多了,街道上面的民眾基本上也被疏散幹凈。

已經是深夜時間,八月三號5:22。

葉梧桐和聯盟政府軍那邊展開了不知道第幾輪的談判。

那些雙精神力全部都還給了他們,但是要把大皇女帶走這件事情引起了皇帝激烈的反對。

皇帝的聲音在通訊器裏面咆哮,雖然一個臟字都不帶,但到底幹了這麽多年的皇帝,壓迫性還有隱形的威脅確實是非常充足的。

只可惜葉梧桐不吃這一套。

只是反覆地跟皇帝強調:“陛下,我都說了這是大皇女的意思。”

“我和大皇女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一下子就成了好姐妹,她打算和我回基地,好好深切地交流一番怎麽做聖母。”

“雖然做父親的肯定擔心自己的女兒在外夜宿,但我又不是什麽魔鬼?而且大皇女都已經三十來歲了,也不是小孩子了,陛下就放心吧。”

最後又經歷了幾番拉扯。

大皇女親自在通信器裏面顫顫巍巍地出聲,說她是自願的。

不說自願也不行,因為葉梧桐就在她旁邊摟著她呢。

大皇女現在都不是說有什麽把柄在葉梧桐手中,而是她的命就在葉梧桐的手裏攥著。

如果葉梧桐把她的形象毀了,再給她捏造什麽謠言煽動一下,大皇女就算回到皇宮恐怕也會找根繩子把自己勒死。

說起來葉梧桐還非常喜歡她這一點,足夠執著,就是要當皇帝。

當不成皇帝她就不想活了。

最後皇帝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又跟他那一群廢物議員還有旁觀的審判庭商量了好幾輪。

最終兩方達成協議,結果就是聯盟這邊派出幾個雙精神力的守護者,跟在大皇女的身邊。

葉梧桐當然沒有拒絕,如果再拒絕的話雙方估計又要打起來了。

現在雙精神力都還給人家了,就憑武力值她跟何鸞這種……只剩一層血皮的狀態,就算把大皇女想辦法弄死了他們,自己也活不成。

HJN小隊之前損失了那麽多隊員,這一次跟隨何鸞來的又全部都被雙精神力傷了。

等到真的進入了小隊裏面,還是有很多防護網和防護設備應對那些入侵者。

何鸞建立這麽多年的基地,就是他自己的老巢,只要讓他稍微養回一點身體,皇帝就算派一整個軍隊過來也沒什麽用。

於是雙方和諧友好地達成協議。

而大皇女看到了聯盟軍派過來的人,尤其是領隊的那個一臉沈穩的中年男人,捂著一張扭曲的臉,淚灑當場。

不過她在葉梧桐面前也不講究什麽形象了。

甚至有一種這一輩子從沒有過的輕松感覺,哭得鼻涕和眼淚糊成一團。

因為皇帝把他自己的守護者派過來了。

懸浮車啟動之前,何鸞突然之間傾身,湊到葉梧桐的耳邊咬耳朵。

“帶隊的是皇帝自己的守護者,他的能力是言靈。”

“言出必行,哪怕是我不全力地去抗拒,也會被他所操控。”

“你小心一點。”

雖然何鸞知道葉梧桐對雙精神力有非常強的抵抗性,但萬一……萬一被這個守護者給控制就麻煩了。

何鸞的基因催眠跟他的言靈有一些作用上的相撞。

同樣都是通過聲音發動群攻。

何鸞的基因催眠能讓人失神變成提線木偶,而這個言靈的守護者,甚至可以利用語言操控一個人立刻自殺。

兩個人緊貼著小聲說話,看上去像是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在親密。

葉梧桐聽了之後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沈穩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平平無奇。

盡職盡責地守護在大皇女的身邊,正在給哭成一雙兔子眼的大皇女遞手絹呢。

不過除了這位沈穩的中年守護者,其他的那些就不足為懼了。

葉梧桐和何鸞雖然是殘血,如果對方真的想要瞬間動手的話,也根本沒有獲勝的可能。

因此懸浮車裏面堪稱和諧,在下方無數政府軍的註視之下,懸浮車的動力源沒有再被幹擾,很快啟動,朝著何鸞的小隊方向而去。

葉梧桐有一點愉悅地輕輕哼著歌,頭頂的陽光依舊那麽熾烈,她坐在前方的座椅上面,渾身上下都曬得懶洋洋的。

差點睡過去。

好在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睡覺萬一對方突然發動攻擊,靠何鸞一個人有點費力。

於是葉梧桐咬住自己的舌尖又精神了點,半瞇著貓瞳,懶洋洋地側頭看著何鸞。

好累哦。

她之前興奮得連骨頭都在發抖,現在突然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好吧是暫時的塵埃落定。

葉梧桐突然間就感覺到好累。

像在現代世界的時候每一次看過心理醫生,回到家裏躺在床上能睡一天一夜的那種累法。

尤其是何鸞不知道為什麽把懸浮車的車窗開了一條縫隙,估計是為了吹一吹這車裏面濃重的血腥和硝煙的味道吧。

但是這一點風帶起了他的卷發亂飛,像一只只勾人的小手,朝著葉梧桐的方向撫過來。

夠不到她。

葉梧桐主動伸出了手,抓住,纏在指尖。

那些心理醫生總是想撕開她的防護網,戳入她的內心然後在她的意識裏面作亂,每一次葉梧桐應對這些心理醫生的時候就像打一場仗一樣累。

她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天生的反社會根本沒有治愈的可能。

是她的媽媽從來都不肯放棄。

連他爸爸都放棄了,提過要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葉梧桐悄悄地在門縫裏面聽到過一次,那天晚上不知道吃什麽東西壞肚子了,爸爸媽媽在客廳裏面小聲說話。

以為她睡著了。

葉梧桐在衛生間裏面聽得清清楚楚。

葉梧桐一點也不怪自己的爸爸,因為她自己也提出過好幾次要不然直接讓他去精神病院算了。

至少進到精神病院裏面,葉梧桐能夠完全做自己。

或者是被那些強烈的藥壓抑住神經,在渾渾噩噩之中度日。

總好過每天清醒著,要把自己死死地鎖在身體之中,免得給爸爸媽媽惹出什麽麻煩來。

她甚至想從衛生間裏面出去讚同自己爸爸的提議。

可是很快她就聽到了她媽媽的崩潰哭聲。

那麽體面,那麽溫柔,那麽溫和的一個女人啊。

壓著聲音低吼著要跟她爸爸離婚。

她爸爸愛她媽媽愛得要死,當時都嚇得快沒有了脈搏,葉梧桐都能感覺到她爸爸當時聽到她媽媽說“我自己離婚帶著桐桐過”時呼吸嘎的一聲。

應該是抽氣的時候不知道怎麽抽到裏面,像吹了哨。

好像被踩到的尖叫雞。

葉梧桐在衛生間裏忍了好一會兒才沒笑出聲。

那時候沒敢笑,此時此刻卻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來這一幕,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葉梧桐笑聲很低,也非常非常的愉悅。

但是在這種緊繃到死又不合時宜的場合下,她這樣簡直就像一個即將發狂的怪物在桀桀怪笑。

後面的大皇女的哭聲都戛然而止,通紅著眼睛恐懼地看著坐在副駕駛位上面的葉梧桐把玩著何鸞的長發。

而何鸞不光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半邊身子都朝著葉梧桐的方向靠近,方便她拉扯他的頭發。

還要裝著若無其事毫不在乎。

哼,這一對不要臉的臟東西。

現在大皇女一點都沒有嫉妒和憤怒的情緒了,這兩個人,一個背叛者一個瘋子真的特別般配,最好全都死了才好!

下一刻就死!

其他的那些隨身保護大皇女的人,悄無聲息地端起了武器緊張又戒備地繃緊著。

他們本能地不覺得那看上去傷痕累累,肩膀單薄的女人真的有什麽危險。

可是三分之一變成廢墟的皇宮,還有滅火之後繚繞的煙塵還在四散,而他們被派到這輛車上,也是因為政府軍和這個女人幾番談判之後,連大皇女都變成了人質。

因此他們又不敢輕視這個女人,更不敢隨意地發動攻擊,或者說什麽刺激對方的話。

只好把自己的腰背挺得像棺材板子,充滿警惕和戒備地盯著副駕駛的位置。

不過葉梧桐的笑聲很快就停了,她也沒在幹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除了摸著何鸞的長發之外,微微側著頭,看著窗外流動的,殘垣斷壁的街景。

她最後還是沒撐住睡著了。

當她意識到自己睡著的時候,被何鸞碰了下眼角,猛地驚醒過來。

葉梧桐第一反應就是反手“啪”地抓住了何鸞的手腕。

睜開眼睛,她眼神還沒有聚焦就透出了兇光,陽光順著車窗灑進來,投射到她淺淡的眼底,晶亮,冰冷,像某種生長在雪山上面的獸類瞳仁。

懸浮車已經定了自動駕駛,何鸞微微偏頭看著她。

其實葉梧桐的眼睛和發色,在地下城都不算很常見,但也不是沒有,這種瞳仁被稱為“死白眼”。

死白眼這個稱呼是有原因的,因為越是劣質的基因,就越容易做出非常非常多……類似背叛出賣等等不道德的事情。

因此創造這種基因的人基本上是用來做一次性消耗品的。

例如基因娼.妓。

這樣的基因會讓他們天生就沒有什麽廉恥之心,更不會對什麽客人動感情,他們更趨於獸類,為了活下去,為了一口吃的,什麽都肯做。

所以何鸞從來都沒有怪過那個跟著他進游戲,又出賣他的“葉梧桐”。

有罪的是那個為了降低成本而創造出這樣基因缺陷的人。

基因的缺陷帶來的後果,比他腦內的芯片刻板行為還要不可逆。

而何鸞從不認為基因的優劣應該是篩選和區分階層的條件,他甚至極其厭惡這樣的所謂劣質和優良。

這也是他把那個“葉梧桐”救出了地下城的原因。

可是何鸞此刻覺得,如果有人看過葉梧桐的眼睛,就不會認為最低等的劣質基因,在下城被稱為“死白眼”的瞳仁,是什麽應該遮蔽的恥辱。

它也能這樣明亮攝人。

視線對焦後,她發現他們馬上就要到基地裏了。

葉梧桐回頭看了一眼那群人,還算老實。

心裏有點懊惱自己怎麽還睡著了?

葉梧桐松開了何鸞的手腕,對他點了點頭。

算是對他把自己叫醒的行為表示感謝。

何鸞什麽也沒說,他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將指尖上剛才接住的一點微不可察的水跡,蹭在自己深色的作戰服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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